作為一名曾經的外國記者，我的工作經歷充滿了驚險與刺激。我曾報導過許多戰爭故事，如在衣索比亞與厄立特里亞戰爭的前線穿梭，也曾在首爾和馬尼拉的街頭抗議中遭遇催淚瓦斯。然而，讓我朋友們記得最深刻的故事卻來自1990年，我在採訪尼加拉瓜總統選舉時，不慎掉進人行道上的一個下水道井蓋，導致左膝脛骨平台骨折。
就在那一瞬間，我正在追逐新當選的總統維奧萊塔·巴里奧斯·德·查莫羅，希望能拿到她對當天勝利的表態。可惜的是，被那個井蓋絆倒，我知道如果沒有那個障礙，我肯定能追上她。巧合的是，查莫羅剛做完膝蓋手術，拄著拐杖慢慢行走。
回到加州後，一位骨科醫生為我上了石膏，建議我停止跑步，並預測在50歲時，我將需要更換膝蓋。現在我已66歲，當年摔傷的膝蓋仍健在，我一直努力證明醫生的預言是錯的。
當然，有時我的膝蓋會疼，但出於多種原因，我還是猶豫是否要進行膝蓋手術。相反地，像許多美國人一樣，我探索了多種疼痛緩解的替代療法，包括不同類型的膝蓋注射。
為何我們的膝蓋會痛？
隨著美國人平均壽命的延長和體重的增加，膝蓋問題變得更為普遍。現今，美國人的平均壽命接近80歲，而在逐漸缺乏運動的文化中，近74%的成年人被認為體重超過標準，42%屬於肥胖。這對膝蓋來說不是好消息，膝蓋是人體最大的關節，走路時需要承受體重的三至六倍。
研究顯示，四分之一的美國成年人有膝蓋疼痛的症狀，其發病率在過去20年中增加了近65%。超過3250萬成年人患有骨關節炎——這是一種由於磨損而導致的軟骨降解，也是最常見的關節炎類型——年齡越大，發病風險越高。膝蓋疼痛也是每年超過400萬次初級保健就診的原因，而疼痛的關節可能導致更多的跌倒，進而引發其他併發症。
我們這一代人可能更加期望自己的膝蓋能承受更多，同時也更願意為緩解疼痛做出任何努力。這與過去那些活得較短並且不怎麼努力保持健康的世代有很大的不同。在對抗膝蓋問題的過程中，膝蓋置換手術變得越來越流行。每年進行的膝蓋置換手術達到近80萬次。到2030年，預計美國的膝蓋置換手術總數將比2005年增加600%。
此外，骨關節炎影響的人比研究人員之前預估的還多。這或許是從1970年代開始的健身革命帶來的一個不那麼光明的副作用。儘管運動對關節通常有益處，但一些醫生認為長時間的高衝擊活動，例如跑步，可能會對有關節炎的人帶來損害。大量參與體育活動的人群中，膝蓋受傷是最常見的傷害之一。
新的膝蓋對許多人來說可能是一個好選擇，我認識的一些術後患者都開始打起了名為Pickleball的小球，並充滿感激地寫信讚美他們的外科醫生。然而，膝蓋置換手術絕非小事。患者需要全身麻醉或脊椎麻醉，並需預期六個月或更長時間的康復，這個新關節在約20年後可能還需要再更換。
主要讓我猶豫不決的因素是，研究顯示至少有100,000名術後患者——約10%——對手術結果不滿意，原因包括持續疼痛和其他困難。這與幾乎95%的髖關節置換術後滿意度形成鮮明對比。2012到2019年期間，超過50萬例因各種問題如感染和關節不穩定進行了後續修正手術。術後感染是重做手術的最常見原因。
此外，許多人並不適合進行這樣的手術。比如超重的患者仍將對新關節施加不可承受的壓力，這可能又是重做手術的原因。又如某些患者有其他疾病，比如控製不佳的糖尿病或高血壓，或是吸煙，這些都會增加手術的風險。
"我希望確保我們已經盡了所有可能的非手術治療，"托馬斯·傑佛遜大學醫院Rothman骨科研究所的骨科手術副主任耶魯·A·菲林漢姆醫學博士如是說。"儘管外科醫生喜歡以為我們是上帝，但最好還是盡可能地避免走進手術室。"
這解釋了如今為何有一個更大並迅速擴張的避免膝蓋置換的商業市場，包括各種支架、乳膏、補充劑、加熱墊、按摩器、紅外裝置，以及當下最受關注的注射治療。
注射：關節疾病治療的新選擇
在過去15年中，隨著我受傷的膝蓋逐漸惡化，我研究了五種最受歡迎的疼痛緩解注射治療方法，並嘗試了其中兩種。所有這些方法都有潛在的副作用（有些嚴重，有些較輕），並且在醫療領域人士中各有贊譽與批評。三種療法尚未獲得FDA批准，並且不太可能獲得保險報銷。但即使如此，對於每一種反對者來說，總能找到另一位患者或專家對這些療法的支持。
眾所周知，類固醇（如可的松）是最知名的配方，它有扎實的抗炎效果證據。但其主要缺陷是可能損害軟骨——重複使用可能加速骨關節炎。美國骨科醫師學會（AAOS）最近下調了對可的松注射的推薦等級，從"強烈推薦"降到"中度推薦"就是基於這一點。哈佛醫學院骨科手術副教授安東尼婭·F·陳醫學博士也提到可的松對長期加劇骨關節炎的潛在風險。儘管如此，陳醫生與其他骨科醫生一起，仍視其為那些不適合或不想進行手術的患者的首選解決方案。風險是相對的，她指出。
有些專業人士更支持另一種注射：玻尿酸。患有骨關節炎的人體內通常缺乏這種潤滑物質，因此理論上添加它可能有助於減少疼痛和僵硬。但《英國醫學期刊》上的一篇最近評論發現，這些注射幾乎未能比安慰劑更有效，並帶來更高的感染風險。弗雷德里克森醫生仍然提供這些注射，他表示證據仍然參差不齊，有些研究顯示是支持的。"如果對你有效，你會非常高興，"他說，"我有一名膝關節嚴重關節炎的患者每年做兩次，並將此歸功於他仍能在73歲時打籃球。"
然後還有一些更具爭議的注射治療，包括富含血小板的血漿（PRP）、幹細胞和臭氧療法。儘管不斷有關於PRP的新研究出現，但到目前為止，結果並不理想。一項針對隨機臨床試驗的近期JAMA報告中未發現顯著的症狀或關節結構變化。
華盛頓大學醫學院骨科臨床研究中心主任兼運動醫學服務主任羅伯特·布羅菲醫學博士指出，"某些患者似乎確實能獲益，但這些研究結果並不一致。""這可能是我們的臨床應用超前於科學水準的情況。仍有許多未解的問題。"
至於幹細胞呢？美國風濕病學會（ACR）發表的指南強烈反對使用幹細胞治療，警告稱尚無標準程序，其效果和安全性證據缺乏。因此，布羅菲醫生稱其為"現代的蛇油"。
然而，越來越多的患者，包括運動員如拉斐爾·納達爾，可能會支付高達12,000美元的治療費用。"希望幹細胞注射能夠再生軟骨，而不僅僅是平息炎症，"弗雷德里克森醫生談到。我們尚未完全達到這一目標，但或許在未來10年內能有所突破。
臭氧療法——即注射抗炎的臭氧氣體——受到更大的懷疑。每次注射的成本可能低至美金200元，但治療並未有被公認的標準劑量，也缺乏長期療效的證據。
專家和從業者對於尋求快速減輕痛苦的患者表示同情。以上某些療法對某些患者有時似乎有效（還要記住，當你因疼痛而看醫生時，也可能產生安慰劑效應）。在這種大範圍的科學灰色領域中，其使用正在增長變得很自然，無論是基礎性的方法還是邊緣性的選擇。
制定個性化的疼痛緩解計畫
如果你體重超標或肥胖，醫療專業人員可能會建議你減肥以減輕膝蓋的壓力。緊隨其後的干預措施是物理治療，特別是步行機運動等低衝擊運動。研究發現，當正確執行（大前提！）時，如深蹲等增強力量的運動對于保護下半身免於傷害非常有效。
最終，每個人的膝蓋都是不同的，治療計畫也應該因人而異。因此，在接受任何解決方案之前，要查詢資料並詢問醫生相關問題："你做過多少次這樣的手術？成功率是多少？能否顯示同行評審研究？"甚至可以問："我可以跟你的某位病人聊聊嗎？" 在考慮膝關節手術時，也需要提出這些問題，麻州大學醫科學校骨科榮譽系主任大衛·C·艾爾斯醫學博士說。
專家們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微創的技術和其他技術進步（如機器人輔助的全膝關節置換）將增加患者對膝關節置換術的滿意度。的確，膝蓋注射治療，最好還是只是一種暫時的處理症狀的手段，而不是治本之道。別忘了，手術和注射治療並不是解決膝蓋疼痛問題的唯一選擇，物理治療和運動幹預可能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我的最近一次可的松注射是在2023年4月。這種緩解一直維持到夏天。在那之後，我採取了多種措施，如：每天服用抗炎的薑黃，通過間歇性禁食和舉重減掉了20磅的體重。有些（或者可能全部）措施似乎有效。
於是乎，當我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膝蓋並沒有搗蛋。Pickleball，我來了。
注射治療 101
可的松
這種類固醇是用於骨關節炎注射的最常用選擇，並被認為是除手術外的金標準。
優點: 已獲FDA批准，研究支持其能夠暫時減少炎症和緩解疼痛的能力。
缺點: 緩解效果最多持續數月，大多數醫生建議限制，每年通常不超過三到四針。
玻尿酸
這種配方是在圍繞關節的滑膜液中的一種凝膠狀物質。
優點: 獲得FDA批准，保險通常報銷。
缺點: 可能幫助不長久。AAOS指南中將此治療評為"中度"推薦，意味著一些一致的研究發現表明其益處超過損害。
富含血小板的血漿（PRP）
臨床醫生取出您的血液，分離出血漿以進行注射，旨在治愈問題部位。
優點: 有些研究表明，血漿中的生長因子可能刺激治癒。
缺點: 它價格昂貴，不能獲得FDA批准，因為它不是藥物; ACR強烈推薦反對使用它，聲稱技術缺乏標準化。
幹細胞配方
理論上，這種注射有助於增強軟骨的再生。
優點: 一些支持者聲稱能夠提供疼痛緩解，儘管目前的證據僅限於軼事。
缺點: 所有主要醫學組織和管理機構都警告不應使用，因為存在安全性和有效性方面的擔憂。
臭氧療法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用作抗菌劑的策略，關節注射的臭氧療法使某些專家表示不滿。
優點: 有人推測它可能幫助減少炎症。
缺點: FDA給臭氧進行治療的評價為負，指出它是一種有毒氣體，在某些藥物或預防性治療下沒有已知的有用醫療應用。
